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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化”与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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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陌生化”与“自动化”

从开始讨论文学的独立性开始，文论家们就对文学的内在规律进行了不断研究。俄国形式主义就是旨在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而不断发展着的理论。所谓“文学的内部规律”，主要是指文学作品的形式结构。在这一理论中应运而生的有两个重要概念:“自动化”和“陌生化”。俄国形式主义的代表人物是著名文论家什克洛夫斯基。“什克洛夫斯基认为，作品是否具有艺术性，固然要从作品本身的艺术程序来加以说明，但更重要的是，它与人的感受方式相关联。读者的感受往往会成为作品是否具有艺术性的关键，但如果我们对感受的一般规律作一分析，就可以看到，动作一旦成为习惯性的，便变得带有‘自动化’了。”［1］

无疑，试想如果文学作品中都是“自动化”的描写，生活中熟悉的动作都进入我们的无意识领域中，而创作者对生活对世界都没有了灵敏的感受力和敏锐的洞察力，最终只会让自身对世界的感受变得麻木和呆滞，生活中的各种美好和新奇也会视而不见，成为浮光掠影。因而作品里满是陈词滥调，要创作出新颖的作品，不断超越自己也就无从谈起。对于读者而言，这样的作品也只会麻痹读者的感受力和鉴赏力。久而久之，读者的阅读兴趣也会减弱。这种“自动化”固然有其优点，如便于读者感受和理解，有助于创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交流和沟通等等。但是，对于文学创作来说，其弊端如上所述，也是显而易见的。要突破这种“自动化”的怪圈，创作出让读者耳目一新的作品，必定要摆脱陈旧的思维模式，以一种全新的眼光观察世界，感受新奇，唤起读者对世界的兴趣和好奇，在文学作品的引导下用一种惊奇的眼光和诗意的心境来感受世界和人生。于是这就要求创作者利用“陌生化”的方法。具体来说，“在文学作品中打破文学语言的正常节奏、韵律和构成，通过语言形式的强化、重叠、颠倒、浓缩、扭曲、延缓等打乱正常顺序，使文学语言与熟悉的语言形成相互疏离、相互错位，以此产生令人耳目一新甚至振聋发聩的功效。”［1］

表面看来，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仅仅是形式上的变异问题，但是更深层的则是通过变异的手段来对抗人的自动化思维。正如有理论家说的那样，“陌生化”并不是制造陌生，而是促进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更多的是人类心灵的复归，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逐渐丧失的童心的复归。当然这里所说的童心是广义的、艺术的。

二、“童心”与“艺术童心”

关于“童心”，中国古代思想家李贽有过这样的定义:“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童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2］“他对‘童心’的解释是‘绝假纯真’的‘最初一念之本心’，即孟子所谓的‘赤子之心’。在李贽看来，人的本能是纯真的，它是人生来就有的本性，小孩子最善良最纯真的，有着未被道学污染过的‘童心’，所以人应该保持这种‘赤子之心’。”［3］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之中说过，“希腊神话不只是希腊艺术的武库，而且是它的土壤。”［4］希腊艺术是艺术史上的一座高峰，是后世不可超越的经典。而希腊艺术中最瑰丽的就是神话传说。“神话、传说和童心有着天然的联系。或者说，童心是人类经验的原始宝鉴，因而也更符合作为形象思维的艺术创造。”［5］既然艺术的目的就在于使人恢复对于事物的感受能力，在于将事物提供为一种可观可见之物，以感性的方式呈现，而不是可知可识的、理性的、用来认知的。“陌生化”的手法是将事物新奇化，将语言艰深化，从而增加感受的难度和长度。什克洛夫斯基强调“陌生化”的过程，关注语言陌生化的感受，因而“陌生化”在语言上的形式仅仅是一点，关键在于创作者对于事物原初的、真实的感受，而不是对事物感受的“自动化”，语言的扭曲形式也不是“陌生化”的根本，根本在于创作者是否通过语言体现出新鲜的、独特的感受事物的方式。“陌生化”，指的就是我们对事物的新鲜感和惊奇感，而这种感觉的最佳来源或许就是童心。当我们以童心来体验生活，观察世界的时候，我们会对自身、对四周、对世界、对人生有更多原初的感受、新奇的发现、真实的体验。它能使见多不怪的成人恢复对生活对世界的特殊的敏感和洞察，从而摆脱“自动化”，使熟悉的对象变得陌生并富有艺术的诗意、艺术的魅力和艺术的激情。